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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个名，还认识我嘛？

Chapter36 感

到了晚自修第一声预备铃敲响吴邪还没从胜利的喜悦里缓回来，四周的景色还在恍惚中闪烁。屁股贴上自己的椅面时感觉不真切，夕阳流光似乎还在眼前缓缓铺开，窗外却是已沉下去的天色。

“开心得都、都傻掉了。”吴邪发现视野里窜出一个解子扬，他又是满脸精神充沛。虽然是赢“傻”了些，但嘲讽老痒这点是智商不同步也可以的：“咋了，又来找虐了？”后者翻他一个白眼，朝班里大部分昔日的同窗同学大喊：“老、老痒我向来看看我优秀的一班不、不行啊？”

解雨臣走过来按住他：“老弟啊沾光沾够了吧，今天阿四值晚自修。”

解子扬一下子整个人都缩了几缩，朝四方胡乱挥了个手叫说下周咱们再战一言为定，没等班里人反应过来便一溜烟从后门逃走了。“我们队里放个阿四他不哭着跪下。”解雨臣笑道，看自己表弟匆忙逃离的背影，可见他对陈皮阿四的畏惧之心了。高一的时候，他们一寝室都特爱嘲讽焉焉进寝室的解子扬一句“又去阿四那喝茶啦”，然后他们就像听一出免费相声一般看解子扬操着一口流畅的中文精准的吐字大骂特骂，内心给他浮夸的演技与阿四的治口吃效果点个赞。

“花班长够狠！”胖子还嫌不够乱似的，在教室前头吼了一声。

“就知道阿谀奉承，给我安静了。”解雨臣讲这句话的时候正式铃十分适时宜地响起，沸腾的声音随着渐渐收敛，多数学生收收心思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四月底期中考，时间在人长大后会越过越快的。

吴邪傻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桌角自己的水瓶发愣。他不想动，觉得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坐着也挺舒服的，思绪静如一片平原，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去想。不困，但沉浸在放空的舒适里。

旁边的张起灵也静静地坐着，他们没有动作，呼吸平稳而微浅。仿佛被从现实里抽离，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不慌不乱的，频率一致让人感到心安。

吴邪突然转过身来与张起灵对视。

眼是湖水，心绪是湖底的浓郁沉淀。湖水幽深，沉淀的砂石被隐匿得难以看见，但若是心绪相通，即使水深三千，一个眼神交汇便是通晓一切起承转合。

无需任何语言文字，径直地将心绪传达。

 

第一节自修的一个小时里吴邪浑浑混混地只写了半面数学卷，填空的最后一题刚看完题目，心不在焉的，似乎在期待一件无名的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也没心思细细研磨。王盟急匆匆地从前排跑来，闷了一节课写题使他脸两旁红红的，“老大老大，最后一题m的取值范围你……”他看到吴邪反面一片空白，万分惊异地停顿住了，又扫了一眼隔壁张起灵的，他的卷子上有写答案，“哇张总你写了……诶这题怎么做啊？”

张起灵的卷面格外整洁，所有大题都只是简单地给写个答案，一点过程与痕迹都没有。王盟对着最后那道让他苦思冥想了许久的小题答案皱皱眉，这也太意识流了吧。吴邪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朝卷子那边凑凑，然后瞥了眼同桌风语不惊的脸。“求导，三角换元。”

吴邪瞪他一眼，你大爷的，做这么快。后者好像读懂了他愤恨的眼神，轻声对他道，我帮你做。吴邪噤声，王盟似乎没察觉他们的对话，拿着张大爷的卷子细心反复地研究，他身背后的黑板上密密地铺满了今日作业。挺多。

“行啊，”他对张起灵说，心里一个声音嘶喊，吴邪你还是堕落了啊。他懒得再去理会这些，“小哥咱们出去吹吹风吧。”

高二与高一教学楼间隔了一人工湖，晚自修间隙许多闺蜜们或是偷偷摸摸的小情侣们会到湖边绿化带间的长凳上谈聊，或只是静静地坐着。瓶邪两人没有出教学楼，仅是倚在柱子旁。夜幕墨黑，月亮四周有白乎乎的光晕。

“感觉还是恍恍惚惚的，”吴邪望着空中的月亮道，“一年前我肯定不会这么……这么这样注重这些事啦，运动会啊篮球赛啊。”张起灵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有所感慨，转过目光去看他。后者轻轻笑着，但只是简短的总结，感觉自己变了很多啊。

我也是。张起灵的尾音低得溶进了晚风里，难以听闻。吴邪撇头与他对视：“你是变得更多啊。”后者不置可否，又转回目光往黑魆魆的信息楼方向望去。侧脸的线条是挺好看的，吴邪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可怕。

吴邪看向月亮，重云将它的大半盖住，只留蒙昧的光晕散着，衬出云烟的飘渺。云借着风把整个月亮吞下，上课铃恰巧响起，人工湖边的高一小情侣稍些惊慌地小跑到教学楼，走廊里嘈杂的声音慢慢低弱下来，只剩吴邪与张起灵默契地不为之动。

“小哥，”吴邪瞥瞥身后班级的窗，“进去吧？”

张起灵深沉凝视，吴邪心中似乎有所感应，他立即出手拉住张起灵，想往后门方向奔，不料对方一个反手，像是拎着他熟门熟路地左拐右拐到了信息楼边的小树林里。吴邪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场景，似乎是不久以前，但细想却已经是大半个年前了，他和牵着他手的人便是在这里渐渐熟络。模糊又清晰地，对话间的谈吐语调还在心底留下浓浓一笔，仿佛电影故事情节开始的片段。

并不可怕的。夜晚的树林里没有传闻的白衣女鬼。月光又从云间泻出来，林间浮起一层雾气，被月光染成淡淡的奶白色，边缘的路灯寂寥地亮着，透过叠叠杈桠星星点点地斑驳在小径上。

长白与墨脱本在水杉的侧枝倚着，见人来连忙逃开，发现竟是认识的两人后又匆匆回来，竖着尾巴围在两人周遭。

吴邪想，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冥冥间如私语的预感，几些日子前在路灯昏黄下也雾般萦绕心间过。他好像是渐渐间触摸到了张起灵的心思，那些两个人之间无声胜有声的情怀。只是先前多是不确定与怀疑，却在表达后陷入了无名的慌乱。

顺其自然吧。

“吴邪。”他们靠得很近，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吴邪知道张起灵所想表达，只是他习惯于缄默无声，那些埋于心底的话语多数时间只能自己消化。他知道的，他也理解的，所以他能感知的。

“小哥，”他主动凑近，“你先别说。”

晚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的，会到现在。”

“之前我是把你当个好朋友，因为我觉得你很孤单啊，就想让你融入集体里。”

“后来啊你说，那件事。”

“其实我，我想我可能再早一些可能就有感受到了吧。”

“后来我想，可能我也是的。”

“看到小哥你，我也会……”

风停，四周安静得宛若外太空。

“小哥，我想现在我的心情和你一样的。”

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