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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天天

邻座

Chapter38 湿

恋爱让时间变短。人飘飘然的,天气似乎有些停滞,到五月底才入梅。今年与往年有所不同,梅季没有之前的绵长,多是两三天雨两三天晴地交替着,地面的雨水也干不透,一块一块地斑驳。

晴朗的夜。作业与强化考试的答案大片地覆盖着黑板,飞速摇晃的电风扇下四十多号人奋笔疾书。即使这样,在晚自修结束后还会有相当可观的人抱怨作业写不完。

吴邪捏捏鼻梁,顺便推了一下眼镜。最近明明是一沾枕头就睡到起床铃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困。都夏天了不可能是什么春困了吧。他长叹一口气,面前的函数值域的最小值他算不出来,估计是前面哪步推错了。

他凑向旁边的张起灵,他比自己快三道题,正盯着大题第一题的三角函数。“小哥,”吴邪任性地打断自己专注的同桌,“这道题最小值怎么求?”他指指“[3,7]”里的“3”,然后把自己演算的草稿纸递过去,“哪步错了?”张起灵扫了几眼,用笔在用m换元的那步轻点两下。吴邪看了一遍立马顿悟:“傻了傻了。”他说这话时还露出傻傻的笑,仿佛印证自己的话一般。

张起灵看得也轻轻把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他用余光扫视了静谧的全班,然后飞速在吴邪右脸颊上亲了一口。吴邪老脸一红,伸手推搡一下面前露着得逞微笑的张起灵,然后就跟青春电影里演的那样被后者一个反手握住他企图收回去的手,吴邪也不挣扎,任由他攥着。

教室前钟的秒针不知转了几圈,吴邪颇为无奈地瞅瞅身边的张大爷,他丫拉小手拉上瘾了。“小哥,我还要写作业的……”张起灵流露些了意犹未尽,缓缓松开自己的手。被宣判自由的手第一时间攀上了张大爷的脑袋,在上面胡乱抹一把,主人吴邪笑得猖狂。原本顺帖的头发被揉的有些乱,像周末在家里醒来时,张起灵眼里还带着未褪去的困意,头发也是这样有几撮毛乱乱地竖着。吴邪心里满溢的欢愉,表面上抿起嘴装作严肃地思考题目。

张起灵眯起眼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最终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七八九三天全国高考。一中作为一个考点,自然从五号就开始了整理安排。张起灵的东西不多,就几些卷子,对比鲜明的是吴邪,他抽屉里几乎是塞满了,桌上还有小山一样的教辅。“今天就要搬完啊,”吴邪对着自己满当的课桌心生绝望,“那我宁可去搬砖啊。”

王胖子抱着一摞等头高的书经过,冲着他的后半句回复道:“小天真哪这就是你觉悟不够高了,想想你手上的都是知识的力量,智慧的结晶的啊!”吴邪无言以对,再转头,自己同桌已经对着自己堆在桌上的“知识的力量,智慧的结晶”敞开胸怀。他连声道谢,自己也从抽屉里理出书来,摞得没过头,深吸一口气,有些颤颠地踏上了回寝室的康庄大道。

教室离寝室说远不远,但在这种情形下说近的话,吴邪肯定一刀书砸死这类散布谣言的人。“嘿小天真你太弱了吧,你要想啊你正在获得神奇力量的征途啊。”走在最前的胖子隔了个张起灵头也不回地瞎扯。他们刚到寝室楼梯间,搬书来往的人很多,胖子的高声呼喊引来不少注目,当然之后的注意力都在他身后同样抱着一摞书的张起灵身上。吴邪见胖子故作玄虚地停顿,只好接上:“什么神奇能量?”

“重力势能啊!”胖子知道吴邪肯定会接上,毫不含糊地揭晓答案,语气里还有特意的嘲讽。前些日子他在微博上看到的段子。吴邪听到答案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心想什么鬼重力势能。最顶上的几本书便自由落体了下来。

“死胖子!”吴邪想开口骂人,他腾不开手去捡本子。前面的张起灵闻声转过来,这一下子又吓飞他几本书。只见张总将一摞书的重量全部移至左手,腾出个右手刷刷两下就收拾完他脚边散落的书叠在自己的那刀书上。动作迅速,训练有致。

“小哥男友力MAX啊,小天真学学人家,”转身目睹全过程的胖子心生感慨,“我要是妹子我就嫁了。”

虽然这是句夸奖张起灵的话,吴邪听了却飘飘然,他有点小自私地想,谁也嫁不了小哥。张起灵是他的。这样一想,脚下的步伐欢快了起来,吴邪在拥挤的楼道里也一路超上去,领先胖子一个楼层到达寝室。

“小天真跑得挺快啊,”胖子把书往书桌上一放,吴邪隐约觉得大地一震。“我这不是减少重力嘛。”他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立马转身给自己桌上腾块地,好让张起灵把书放下。

“哈哈幸好胖爷我明智有远见,我搬完啦,”胖子敲敲几摞书,拉起早上就收拾好的拉杆箱,“走了,小天真别想胖爷我啊。”一嘴的幸灾乐祸。吴邪没理他,心里估了估,还在教室里的书约是还要再来一趟的。“小哥,先休息会吧,咱们还要再走一趟呢。”他拿起书桌边斑马纹的马克杯到走廊的饮水机去灌水,碰上同来的陆江,两人在饮水机便寒暄了一阵。他回到寝室便看到张大爷闲来无事翻阅他放在最顶上的几本笔记。

“小哥喝点水。”他把半满的水杯递过去,眼神顺着瞥到了笔记间夹着的一张草稿纸。它已经被张起灵翻开,一纸错落有致的瘦金体,内容只有“张起灵”。

什么时候的事了。吴邪有些想不起。

张起灵接过水杯,目光一直不离吴邪,让后者一阵脸红。

“大概是……是你要和霍玲订婚前那段时间吧你不在嘛……我上课没事干练练字。”吴邪没去对上张起灵的眼睛。后者也不应,把草稿纸夹回英语笔记本里。一时间寝室出奇的阒静。

“小哥,还有书在班里呢。”吴邪提醒道,顺手牵住他往门外走。“我不会娶别人,”答非所问。吴邪愣在原地,眨巴眼往后看去。张起灵的眼里写满认真,“我只……”

吴邪一个反手捂住他的嘴,脸上红得一片。“小哥……那些都还远呢。”张起灵凝视他了些许秒,轻手托开他捂在嘴前的手,另一只手扳过他的茸茸的脑袋。吴邪似乎知道接下来的事了,脸又红了一个level,但还是非常主动地将双手圈过面前的人。

未说出口的情话成了唇齿间的缠绵,周遭的气氛变得暧昧而陆离。一吻结束的时候吴邪的头还晕晕的。“但是小哥,”他因害羞而别开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张起灵脸上,“我也希望我们能到永远……”

胡话也罢,奢望也罢,两个人面对面说下的话总是给人全然的安心。

 

回去也是两人同行。小花作为最大的班委自然要留下来布置考场,把教室里凡是有字的都用白纸糊上。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在得知吴邪果断抛弃他这位被订了娃娃亲的娘子跟个姓张的一点情面也不留地跑了时,他真想穿回去给那个扯着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娶他的毛小子吃巴掌。

吴邪也偷着乐,幸好自己不是什么班委。他们今天放的晚,地铁站的人较平日里少了些,他们上车时竟还能有座位留给他们。吴邪搬书搬得累,昏昏沉沉在车上靠着张起灵眯了会,等他起来在看到短信时他们已经快到武林广场了。是他爸发来的,今晚他们到他三叔家吃晚饭。两人只好立马下车到对面再乘回去。吴三省的家在钱塘江边,离“城市阳台”靠得很近,望出去便是一带钱塘江水。吴邪对钱江新城的公交系统不是很熟悉,去年的文艺汇演和运动会之前他都是在电脑上查了又查才搞清了路线。

“难以想象我出了杭州会不会露死街头。”吴邪查着手机上的地图心生感慨。钱江新城的公交站比市中心的来的高端,他一时半会没摸清车牌的放置规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多是安土重迁的了,我生在杭州多半是要也死在杭州的。”

张起灵更不了解,就一言不发地跟在吴邪身后瞎逛。

“小哥你打算去哪个大学啊?”吴邪突如其来地发问。

这个问题张起灵从来没有思考过。前些日子,他还记忆犹新,吴邪在地铁站说的有关近期未来的打算。他也只是听着,想着关于吴邪的事,丝毫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吴邪继续道:“其实我觉得浙大挺好的,但我爸他希望我去复旦或者上海交大……”

“和你一样。”他简短的四个字算是回答。

吴邪似乎也料想到他会这样回复,脸红了红轻叹:“为什么总有种我在毁你前途的感觉……”

“你没有。”张起灵打断他。

“……开玩笑啦。”

张起灵牵过他空出来的手。路旁的街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空气里还是潮湿,梅雨季特有的木朽的气味。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吴邪想去撑伞,但无奈张起灵紧握着手。他轻轻笑开来,不撑也不要紧。雨不大,轻丝丝的溶进衣料里,变成凉凉的触觉。

然后它们会变成以后日子里带着湿凉触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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